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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人拖搞,原訂週五結束的卻因當天臨時性調整睡眠忘了張貼
不好意思XDXD

小綠掙脫小張之後,沿著運河跑回家,途中正遇到廟會的熱鬧人潮散開,她驚恐地跨過運河欄索,就往河裡跳。河水只有及腰,小綠不顧腿著地之後的疼痛,撈著河水和河底的污泥,往身上塗抹。河水縱然臭,卻也能掩蓋那男人在身上留下的血腥氣息。一直到確定身上已經臭盡,完全抹去那男人的任何痕跡,小綠才停手,疲累地任自己浮載在運河上。她感覺到已經開始漲潮,河水蠢動著。
月光靜靜照在河床上,粼粼波光輝映著。
 
「讓月光將我洗乾淨吧。」小綠這才抽抽噎噎地哭泣。
 
父親和阿玉回到家後,帶回來的祭品和點心,喚小綠好一會兒都不見人影,愈來愈晚了,兩人商量好便分頭去找她。阿玉沿著運河走,隱約聽到嗚咽的哭聲,循著聲音找,才看見小綠趴在河床上,她累得爬不起來,河水已經漲到快將她淹沒。阿玉幫忙著將她拖上堤岸,問她什麼也沒回答。阿玉扶著一身髒臭不堪、濕答答的小綠回家,污水沿路滴在馬路上。
 
外頭是漆黑的夜,廟會的熱鬧似乎沈寂許多。
 
到了家門口,小綠看到那部推車擺放在門口,好像那渾身惡臭、沾黏著生肉汁液的男人仍在覬覦著她。她恐慌地尖叫起來,聲音尖銳地撕破了低垂的夜幕,少女不斷地驚吼,一直到破嗓瘖啞,又轉為哀鳴。
 
 
阿玉自責,如果不是幫她修車,小綠也不會遭到小張的侵犯。因為小綠還沒有成年,事情傳開了不好聽,小張素來也是正直的人,柱仔要她別張揚,盤算著要小張娶了小綠,結束這件醜事。阿玉覺得不能同意,她不能讓這麼好端端的女孩子混在這龍蛇雜處的市場裡,連最後一絲好氣質都毀了。
 
隔天傍晚,正在收攤時,她看著小張畏畏縮縮進了肉舖,在陰暗的店鋪內蠕動著身軀,一陣憤怒湧上她腦海,抬手拿著削甘蔗的刮刀,一步一步朝小張的肉店走去裡。小張正背對著坐在板凳上清理豬皮上的毛髮,聽到有人進門,回頭站了起來,正看到阿玉嘶吼著「把小綠還給我。」持刀朝了小張的腹腔刺入,處罰了小張。
 
她腦中一片空白,「已經回不去了啊」叨唸著。
「玉仔姐,對不起啊,小綠親像我一直瞑夢的人,我才會衝動接近她,不知影結果會是這樣」小張邊哀嚎著,鮮血汨汨地流出,滲滿著店內的地板。「你打破是我的夢
「玉仔姐,對不起啊這條命算我自己結束的」小張吃力地雙手緊握刀柄,再使力將刀深深刺入自己腹中。
 
阿玉沒有離開,呆坐在地板上看著小張逐漸緩慢的掙扎和哀嚎聲,最後陷入無聲,新鮮的血腥味瀰漫在陰暗的店裡,有一股人身上特有的鹹味,夾雜著絲絲已經乾枯的豬血味道,在沈寂的暗室中漂浮著。
 
她期待的小綠,就像她夢寐以求的美麗境界,對於一個粗鄙的女人來說所能盼望的夢想極致,卻被別人任意地摧毀,如此的脆弱不堪一擊,她親手懲罰摧毀這個嚮往的兇手。她執行了對於惡的審判處決,她感到憤怒,誰有權利奪走她生命中美好的部分,那女孩嘴角的一噘、輕輕撥著頭髮、看書時的專注、像鈴鐺般的眼睛,都是可求而不可及的。
 
原本大辣辣地什麼也不在意的她,此刻阿玉感覺到自己的醜、猥褻和狼狽,還連累到柱仔的女兒。這個婚姻好像是上天對她最大的嘲弄。
 
但是下一刻,一股解脫的輕盈浮上來。
 
失去的美麗境界原本就是荒謬的,受不了任何外力就會扭曲變形,就像一張和室的紙門,在細緻淡雅、薄如蠶翼的棉紙後面到底藏著什麼世界?小張只是和她一樣渴望這個境界的可憐人,他們一樣粗魯地打開這道不堪一擊的紙門,才發現裡面空無一物。她可憐小張和她一樣,做了不應該做的夢;她可憐小綠努力抵抗這個現實世界,仍是被現實活生生吞食。
 
一陣如游絲般的慈悲,在她心底慢慢升起,她低頭細細地感受著這股慈悲,好像深谷中升起的炊煙,在風中裊裊地或接或斷,那麼哀傷、細微地,像是隨時要被吹散,催得她落下兩行淚。
 
當天晚上,柱仔四處遍尋阿玉不到,親友的電話都打遍了,等他想到來到肉舖門口時,已經是清晨了,他精疲力盡地敲著肉舖的鐵門,透過鐵門下的縫隙望進去,裡面一片漆黑,看似有著人影一坐一趴在地上。習慣了室內的漆黑之後,柱仔看清楚小張橫陳的屍體後,柱仔驚愕不已。
「玉仔,妳」過一會,他卻又似了然於心,
「妳真是一個好女人。」
「回家吧,阿玉。」他喚著她。
她從這幽黯中醒來,站起來。
 
 
回到家,一名面容秀氣、四十來歲的沈靜婦人,穿著素淨的套裝,端坐在家中藤椅。阿玉突然一陣驚恐,「赫!」大叫了一聲,「妳是?」她回頭看客廳案頭上的黑白照片,「小綠的媽媽?你沒死?」本人還比照片中多出幾分生氣,經過粉妝之後,益發嬌豔。
 
「別和這個討客兄的查某講話,叫她出去。」
「是住隔壁的阿嬸跟我講小綠出代誌,叫我一定要回來。我知道自己回來也沒祿用,擱給大家難看。」
「阿玉啊,妳讓我拜託」那女人從椅子上起身,猛地向阿玉跪下,兩手緊緊抓著她的褲管,兩行淚涕夾雜而下。
「他拐腳以後,生活過不下去,我才走的過去是我不對,現在我也是身不由己。」
阿玉看著這步入中年的美人哭成這樣,心有不忍,用低啞地聲音說,「不要緊,妳就留下來,幫忙照顧小綠。」
「不行,那個查甫人給我押給理髮廳,現在我得替自己贖身,逃跑也是會被追到沒路。我過一會兒就走,不牽累你們。」
 
那女人隨後起身轉頭走出去,柱仔自顧捶胸頓足,看也不看前緣已盡的女人離去,阿玉望著那女人瘦骨嶙柴的背影,雜亂的髮絲披在肩上,阿玉在她照片中所感受到的美麗、優雅不知何時消散不見了?是整個黑夜的沈重幕廉蓋住她的光采?還是所有人生的重量都背負著肩上?
 
她跙跼地走進漆黑的街道,就像是一隻安靜柔軟的蝸蝓,攀附著這個世界,似乎毫無負擔,卻又沈重緩慢,爬行藏身在黑夜之中,靠著社會的腐食,求取一絲生存的空間,不受歡迎,也沒有終身依靠的所在。
 
阿玉似乎想起什麼,向著黑暗喊了一聲:「阿姐啊!妳有需要就返回來。」
 
 
小張的命案傳開,管區警方接受了柱仔的說詞,就說是小張因為內疚鬧自殺,經過阿玉勸阻仍不聽而造成的悲劇。小綠因為心理受創進了療養院,柱仔夫妻兩人終日忙著進出醫院,輪流照顧這女兒,兩人心力交瘁,好一段時間,都沒有出門做生意。
 
市場中的人冷暖自知,感受很複雜,兇手是好人、犯罪者是好人、受害者是好人、被驅逐的也是好人,到底誰該受罰?是非公道是什麼?這些問題深藏在每個人心中,但是沒有人去談論。
 
小販們不再扯開喉嚨吆喝,競價的彩色布條不知何時被收了起來,運河開始進行整治,各種工程車出入,搞得人心惶惶。小張的豬肉攤收了起來,附近的人改向市場另一頭的肉商買肉,上街買菜的婦人們偶而在肉販門口低頭唏嗦議論,但是感染到攤商們低沈的情緒,也不敢多說話,連籠中的雞鴨也比以往沈默許多,這沈靜像是在哀悼些什麼
 
過了半年,小綠終於出院,回到學校,案頭上的黑白照片被拿了下來,柱仔夫妻都返回市場做生意。
「柱仔,好久沒看,你女兒都沒代誌了?」
「回去給那些修女、神父教,看干教得好!」
阿玉在一旁聽到,回說「那件代誌不是她的不對。你都不多關心她,只會將對她母親的不滿轉移在她身上。」
阿玉道:「以後你少管我女兒,我會好好照顧她。」
 
她不繼續理會那些生意愛做不做、怨天尤人的男人,回頭看見一個開工廠的老顧客,立刻高聲招呼。
「今天買點甘蔗汁回去給工人解解渴吧?大老闆。」
彷彿在阿玉的帶動下,市場前幾個月的蕭靜慢慢地打破。
「今天的魚是現撈的!買兩條算你便宜一點。」
「秋天的水果攏出來了,看要葡萄柚還是奇異果?」
「好啊,你拿這麼大張鈔票,怕我小攤販找不開啊!」
「廟前那條運河總有變清的一天,還有什麼代誌是不可能呢?」
 
一個客人買了甘蔗忘了拿,阿玉丟下其他客人,從市場這頭抱著那包甘蔗跑到市場另一頭,沿路叫喊著「老闆娘,妳的甘蔗啦!不通抹記喔!」許多主婦們被阿玉逗得掩嘴竊笑,小販和顧客都跟著拉大嗓門討價著,補貨的小貨卡硬從人群中進出,擁擠得令有些人開始破口咒罵。
 
阿玉抬頭看著九月天溫暖的日光,和著沸騰的人聲,慢慢充滿這市集當中,也照得河水熠熠發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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